先锋书店创始人钱小华店庆27周年发文：我们为什么还在做书店

时间：2023-11-28人气：作者：冰雪小鱼

先锋书店创始人钱小华先生在店庆27周年之际，饱蘸激情亲笔书写了这篇文章，以飨读者；用他的话说：“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在靠近天堂的地方建造一家书店，我想把它献给受难死去的母亲；她在我的世界里，就像书店一样存在。” 我们可以追随他的脚步，去感受他创办书店的心路历程和真实世界。

以下内容来源于先锋书店公众号，作者钱小华，发表于先锋书店27周年之际。

我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份27周年系列活动方案，我看到最后才发现，同事布置我写一篇主题文章，并且那几天，他们还不停的问我：“钱总已经动笔了吧？” 因此我开始追寻内心的旅程。

这是激情的诞生，也是激情的毁灭。转眼之间，先锋走过27年了，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事。

先锋书店27周年，对于我们是一个时代的历史记忆，也是南京人民集体智慧创造的结晶。如果不是为了梦想，我们就根本不会创办先锋书店，并且作为一生的志业；梦想最重要，只有坚持才能实现。先锋是贯穿我们一生的激情，我们进入这个行业，正好赶上中国改革开放的东风。所处的那个时代，它不仅伟大，而且不同寻常，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我们亲身经历并参与了中国独立书店从萌芽、发展到转型的青春时代。从当年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少到今天我饱经风霜的脸上，无不奔涌着我生命的骤雨。回望先锋27年的艰难历程，不得不说是一段跌宕起伏、生生死死到波澜壮阔的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们曾经几易其址，几度风雨，甚至面临生死关头，但无论挑战有多么艰巨，无论身处何种患难，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们都越挫越勇，越挫越奋；敢于面对困难，勇于承担责任，从未放弃自己的梦想；我们顺应时代的发展大势，践行创造型转化、创新型发展的理念，使先锋峰回路转，卓然屹立。这一路走来，我们在许多人身上留下了痕迹，但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

先锋书店五台山总店

地址：南京市鼓楼区广州路173号

先锋27周年，有人说先锋是南京文学之都中的一座秘密花园，也有人说先锋是读书人心目中最具活力的诗歌和文学重镇，更有人说先锋是参与、创造并书写了南京的一个传奇。不管怎样，先锋已经成为南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在人们心中刻下了永不磨灭的时代记忆。从太平南路到广州路，从五台山到颐和公馆，从玄武湖到中山陵，从老门东到总统府，从汤山矿坑到园博园，无处不留着先锋的足迹，无处不闪动着先锋的灯影。这27年，正因为先锋完整地保留了它创始以来的特性，如今才得以散发出它独特的魅力，使其成为了南京这座古老城市的重要路标；来这里朝圣的人们，会感到在如此深广的世界里漫游是一种幸福，好像做着一个甜蜜无比的美梦，时间在这里也仿佛停止了流动。

让先锋成为先锋，让先锋成为世界。27年后，在我们的心目中，先锋依然是朴实无华的先锋，平凡真实的先锋，感动人心的先锋。

去年，玄武湖诗歌书店和虫子书店、无锡惠山书局和中山陵永丰诗舍的关闭，带给我们书店生涯中最致命的一击；除了外部的原因，我们也深刻反省，经营书店要保持诚实与正直的心灵，要有手艺人一样精心打磨的平常心，不断向内观看修炼自己的内功，竭尽所能进取向上。每当想起书店关闭这件事，我的内心无比的伤痛，但它仍在我心中，我无时不在默默地祈祷，今生一定要重回玄武湖和中山陵。这里我想说的是，不是我要不要在这里做书店，而是玄武湖和中山陵要不要拥有一家书店，我想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只有将书本的灵魂传递给更多的人，才对得起风吹不息的湖上风光——玄武湖；才对得起赋予中国精神的巍巍象征——中山陵；才对得起世界上最长的明城墙下这座宏伟的作为世界文学之都称号的无上荣耀的城市——南京。

2016年10月16日北岛在先锋书店五台山总店

我将至少为一件事而永远感激南京，我确信，那就是在我最艰难和绝望的时刻，先锋书店诞生在这座城市的晨曦中，不但给了我坚持的力量，也带给这个世界以开放、独立、自由和人文的精神构建。同时，我在这里也度过了自己年轻时代最好的年华，成为了我浸润在历史长河中，用生命激荡世界的一个支点。

南京永远是第一位的，它在我的心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直到如今，它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我会尽我所有，展现世界文学之都的精神魅力，荣耀南京这座城市的名字，让毎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先锋，先锋是当之无愧的先锋。如我所愿，我们在南京完成历史使命，那是历史之兴、时代之兴和南京之兴。当紫金山巅的书店灯光在万顷星光下闪烁，那是何等的文学盛事，何等的诗歌高峰；它就是在我心中那颗独一无二的亮星。

一切都是因为书的旅程，一切都是因为爱的缘故。

我们对书店的观照都系于一点——书店必须根植于经验的世界，但救赎是唯一重要之事。书店既是文学的、艺术的公共领域，更是臻于哲学的、诗歌的力量巅峰。人类认识世界的最初力量，是从书本开始的；书店必须被赋予世界精神的形象。

书店最内在的意义在于回归书籍本身，在于回归读者的世界，在于回归平凡务实的正道，在于回归清洁的精神。当下很多书店沦为了“伪书店”，装修风格气宇轩昂，光鲜亮丽。我们看到有的书店一味的哗众取宠，让人惊艳之余，不免有点太夸张了；而其可能带来的经营风险，也引发了巨大的争议。我认为这样做其实已经毁掉了作为书店的存在，就是在给书店判了死刑。书店应该就像小孩子的模样，有着纯洁的心，固有的精神；执着做“纯书店”是可燃的世界，想象的世界，打开的世界。书店是创造精神的道场，也是人们信仰和生活的中心；书店的光明世界才是我们心灵的历史。今天依然活着的书店都是具有独立的自我意识和昂扬的自由意志。

2019年跨年诗会现场读者合影

我认为未来书店有三大趋势：一是城市社区书店。随着城市化更新速度的加快，城市社区书店方兴未艾，这是所有城市未来发展的方向，也是当地政府极力推动的利民、惠民文化工程，他们是要在短期内使其书店成为地标的城市文化会客厅；当然，城市社区书店是城市市民精神的一个缩影，或者说是一个希望；社区书店作为公共关怀的空间，为都市生活的人们增添了一份活力和文化气息，也为人们的思想交流、情感传递和灵感碰撞敞开了一扇门，我们在那里留下一个甜美的希望。二是颇受当下人们关注热议的乡村书店。乡村书店正在探索之中，最根本的是找到盈利的模式，以及可持续性的创生动力，这是乡村书店难以跨越的门槛。乡村书店仅靠喊口号是行不通的，它必须融入到乡村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他们的一部分，重塑乡村的公共空间和公共文化生活，注重在地化文化的知识生产，链接头部的人文资源共享，践行互助的合作精神，才能重新燃起乡村的希望，才能使乡村书店扎下根来。光有政府给予的好的条件不是长久之计，更长久的是要有自己的产业孵化。不过，乡村是一个美丽的小地方，乡村书店或许会像“皇冠上的宝石”一样璀璨，或许会像“荒野上的一个小小的坟墓”一样悲惨。三是品牌书店参与公共图书馆的服务，这在有些城市被提上议事日程，很多城市的公共图书馆希望以开放多元的姿态、敞开胸怀引进知名品牌的独立书店参与经营和管理；一方面看重书店的运营经验和商业模式；另一方面，看重书店的多元文化和公共活动的流量加持，这些都是公共图书馆所不具备的优势；只有链接优质资源，才能提升图书馆的造血功能，这是公共图书馆和知名品牌书店联姻的双赢策略和共生之道。

2016年11月29日陈丹青在先锋

我们过去做书店都很有一种激情，很有一种抱负；那是前所未有的激情，那是慷慨激昂的抱负；那个年代是书店的黄金时代，今天那种激情和抱负是很难再有了。过去的电商是实体书店的竞争对手，现在反而出版社成了书店最大的对手，一味的低价倾销和抬高书价，只会杀鸡取卵，付出的代价将是对整个供应链和价值链的破坏。我注意到有些地方的书展居然打出了3.5折“降价去库存”的促销广告，并声称销售创造了历史记录，这是极为不合时宜的事情，实体书店可以说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雪上加霜。我觉得中国的出版业也好，实体书业也好，起码不要犯常识性的错误，只有保护好实体书店的利益，才有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我个人感到中国的实体书店是在探索中前进，是融入世界书店发展潮流之中的，甚至可以说在有些方面已经走在世界书店的前列，并铸造了真正属于它自己的历史轨迹，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看一个城市有没有文化，就看它有没有好的书店。书店的气质代表着城市的精神高度；没有书店，世界将变得孤独，而且更加空虚。书店是一场流动的文化盛宴，智慧的心在此可以思想，人走进书店犹如躺卧在大海中的诺亚方舟。中国实体书店的公共关怀、人文精神、设计风格和开放多元堪称奇迹。尽管当前书业价格之战鱼龙混杂，闭店风波彼此起伏，投机行为比比皆是，有些地方的实体书店在经营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走投无路，被迫终结了自己一生殚精竭虑的书店，我对此深表忧虑；我真心希望社会各界以开放包容的态度，给实体书店保有生存的一席之地。别看一家家小小的书店，它们的个体记忆也将成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书店是我们人生的灯塔，任何美丽漂亮的城市，如果没有书店的存在，一切都将黯然失色。这是一个漫长的告别，更是一个痛心的告别。我想历史会记住它们，因为它们代表了另一种可能性。我想用诗人里尔克的话说：“哪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不过，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应当鼓起勇气、义无反顾的向前走。我们对书店要抱有一种开阔的视野和持久的热情。

我的书店曾一度陷入资不抵债的破产边缘，这等于宣判了我的死刑。全国出版社除了北大，没有一家再为我提供货源；这期间也有部分员工纷纷离开了我；我曾多次经历九死一生的历史沉浮，我清晰地记得自己一边写着遗书，一边嚎啕大哭，抽泣不已，一边呼喊着，上帝救救我吧；那是我觉醒的一刻！那段时间我每刻都与死亡在肉搏战斗，只有我能体会。我奔腾的眼泪流成割不断的闪光飘带，淹没了整个南京城；痛苦曾把我的心烧尽，黑暗的大军挟着我一路狂奔；我在痛定思痛中苦苦寻求，如果我消极悲观，一蹶不振，我会内疚终生，我必须拯救我的书店，尽我全部所能让书店继续活下去，并要记住：我承载了无数人的希望，也背负了无数人的痛苦。

2019年6月21日白先勇在先锋

十年前偶然的一次碧山之行，改变了我书店的轨迹；这是与自己命运相逢的一个开始。这要感谢艺术家欧宁先生，他功不可没，他是我走向乡村的引路人，因此有了第一家声名远扬的碧山书局，并请著名的设计师陈卫新精心建造，这是先锋一个标志性事件。我们选择到中国已经逝去和被遗忘的偏远乡村去做书店，而且一干就是整整十年，这代表着一种价值的取向，同样也是一种先锋立场。

现在乡村是我去的最多的地方之一，我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乡村走村串户，寻找我们想要的目的地，这也可以说是寻找最真实的东西。我走累了，就在山上看看风景，晒晒太阳；乡下的太阳特别治愈人，小毛小病去到乡下就好了；我跟乡亲们坐在一起拉拉家常，吃一顿农家饭，偶尔也出奇不意偷拍乡亲们的黑白照片，他们盼望我常回去看看，把我当自己人，称呼我叫“老钱”；同我一起下乡的建筑师华黎称我是被书店耽误了的摄影师。我一直在路上，我在寻找光……

安徽碧山书局

地址：安徽省黄山市黟县碧阳镇碧山村启泰堂

周云蓬、余秀华、钟立风在安徽碧山书局

我们千里迢迢到乡村去开书店的想法，这在当时都被很多人看成了一个“异类”；我身边的朋友对我创办乡村书店并不认同，觉得这有点太超前了，乡村哪里会有人去，谁到那里去买书，更何况现在的乡村，有些地方破败不堪，变成了只剩下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居住的空心村；很多人都是往前走，不是往后走，而我恰恰选择了一条相反的方向。在很多人看来，别的书店都是在火了之后，想尽办法挺进北上广，做成城市连锁书店，因为城市中产阶级才是消费主力群体；而我选择的不是在城市开，只在偏远的乡村开店。我们的这一举动可以视为对当下急遽推进的城市化进程的一种反思，是一股时代的“逆流”。不过，正如诗人韩东所说：“我总是向前走一步，向后退一步。” 他见证了我们走过的路。他的话是有一定依据的。对于我来说，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最艰难、最有挑战才有可能诞生成功的企业。其实他们认不认同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我自己认同不认同才最为重要。我是一个看准了就干的人，我不会被别人所左右；历史是最重要的，历史是公正的审判官。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五十年，我们回过头来看曾经做出的选择，我想一定会在历史中找到答案。

我们开乡村书店的选址都让建筑师觉得异想天开，有些都是没有人到过的地方。他们最害怕跟我到乡村选址，生怕一次选不中，要跑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的时间比黄金还要贵重。再说，乡村书店对于他们大牌建筑师来说都是小项目，如果没有一点情怀和荣誉感，那是根本邀请不到他们的参与，最后他们都是对我选中的地方比较认可，并称赞我有一双狠毒的眼睛。有些建筑师长发飘飘，走进沉寂已久的村庄，人们都把他们当成是天外来客，有人甚至称他们为游吟诗人。

乡村书店都是就地取材，建筑师创新地利用了原始的材料和古老的符号，将过去残垣断壁的老屋赋予了新的生命，并展示了它的原始性和感染力。它和自然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这样极具公共性和美感的设计，都是超乎普通人的想象，书店似乎是自然的，它就像从土里生长出来，它就在那里，好像一直都在，而且浑然天成，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它永不过时，具有世界性的意义。建筑给许多来书店的人创造了平等的机会，他们都来到了一个和自然与上帝直接进行对话的思想容器中。

松阳陈家铺平民书局

地址：浙江省丽水市松阳县四都乡陈家铺村陈家铺平民书局

松阳陈家铺平民书局开业活动

在我看来，一个好的建筑师应该是一个自然主义者。每次见到在金色稻浪里翻滚、长在田野中央以及在悬崖上的书店，它们就像一幅油画，呈现出感人至深的静默的力量，那是一种让人想哭的美。我从建筑师身上学习并唤醒了我对书店的梦想，也让我睁开眼睛感知另外一个世界；同样，乡村书店也为他们赢得了不凡的声誉，并且走向了世界。今年先锋沙溪白族书局、西南联大先锋书店还有幸在第17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亮相，这堪称展示当代艺术的最高水平展会。我们邀请的都是建筑领域的卓越的建筑师，如崔愷、张雷、华黎、黄印武、张轲、柳亦春、赵扬、杨志疆、刘家琨等；他们是先锋的见证者和书写者；也因为他们的神来之笔，使百年古老的村庄从死气沉沉中走出，迎来了新的黎明，并吸引了很多往来于书店的人们的目光，几乎成了朝圣者的必到之地。他们用卓越的才能，在不断地奠定建筑的传奇。诗人北岛推荐我在滇西的小镇做一家书店。几年后，当他归来时，看到废弃的粮仓摇身一变成了改造一新的书店殿堂，并且为乡村的改变带来了新的可能，他眼前一亮，感到震惊；因此，我们每次见面和通话，他都说我是一个疯狂的人；我耳畔至今回旋、飞荡出他的声音。歌手钟立风看到我们广东开平天下粮仓书店成功的开业，又看到我们的新作品——怒江大峡谷的先锋书店在开发之中，他惊叹那是朝向一首诗的开放，说到时候一定要来看看。

先锋沙溪白族书局

地址：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剑川县沙溪镇北龙村

先锋沙溪白族书局五周年庆祝活动

乡村书店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这不是有没有魄力的问题，而是敢不敢做的问题，尤其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更是勇于承担风险和责任担当的问题。地方政府看到我们的选址，不知道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推荐给我们地段最好、人气最旺的地方不要，偏偏要到穷乡僻壤、人烟稀少的地方做书店，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钱投下去打水漂怎么办；其实他们只看到眼前利益，而忽视了长远利益。我们受到很多人的质疑，有些乡村书店从谈判、施工到开张，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中途还由于领导变动、财政窘迫、村落保护、投资回报等种种原因一波三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工程拖了一年又一年；我们屡次行远路，遭大雪的封堵、江河的危险、海中的危险、旷野的危险、高原的危险。受劳碌、受困苦、受寒风，多次一夜未眠，多次鞋底穿破...这其中问题非常多，困难也非常大，的确不容易。于坚每次见到我都再三嘱咐注意身体，要我一定要学会潜龙勿用；我把他的话铭记在心里。

先锋厦地水田书店

地址：福建省宁德市屏南县屏城乡厦地村120号

先锋厦地水田书店开业活动

我们有几个项目，建筑师图纸都设计完了，讨论会开了一次又一次，我们为一个项目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几千公里，来回六七个回合，几年过去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工建设；让我心急如焚，有着断指之痛，忘不掉的回忆。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想说爱你不容易。” 时代不同了，我们不要再回到过去，我们应当面向未来，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点痕迹，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光芒。我们应当要用开放的思维和逻辑，拥抱时代，拥抱变化；保持定力，守正创新。我们只有建立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才能把这个社会推向更好。对于我们而言，多做一个少做一个，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职责，在责任上毫不让步。先锋南渐，关山万里；山河不死，生命不已。我们在雨中攀登，我们摇响群星；如果先锋是一首未完成的诗，我们花上亿万年也要凿石成诗。

我们的乡村之路并不平坦，却一刻也没有怀疑；每当我回想起这段艰难的时光，每一次都鲜活地在我记忆里流淌，我觉得这一切仿如昨日，历历在目。我胆敢断言，乡村书店不是仅仅为了赚取商业的利润，它创造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我胆敢断言，乡村书店不是仅仅激活和带动了一个乡村的复苏，它为乡村的田园牧歌带来一股充满活力的公共生活和诗意精神性的气息；我胆敢断言，书店为活化乡村创造了流动的资本，并且是有效的资本，这种资本正在改变乡村的历史轨迹。乡村书店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但却是最艰难的战斗；我们选择在边缘战斗，我们想要保持自己的边缘性。确实，乡村书店是我们历史性的转折，它注定是我们要用毕生的时间和精力去超越的山峰。

先锋天下粮仓书店

地址：广东省江门开平市塘口镇塘西路

先锋天下粮仓书店开业活动

我在乡下长大，从小就感受到没有书读的苦恼，自己想读的《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都是从语文老师那里借来阅读的。我把去乡村做书店看成是一次回归，回归我童年的梦想，回到我童年的故乡。我在乡村度过了很多美好的光阴，它教会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脚下的那块土地。我知道自己的根系何在，而这根系就是乡村书店在历史变迁中的触须。

当你从乡村书店看到乡下的孩子们那饥渴慕义的神情，就仿佛是一道光在心中闪烁。我想，书店正像一支小蜡烛点燃无数支蜡烛一样，在群山之巅燃烧的光照亮许多的人，唤醒更多沉睡的灵魂，引领人走向光明的世界，或许可以说以某种方式照亮了我们时代的心灵。

乡村书店是为人民而书写，为人民而服务。我们是在尽自己的责任，成不成功，就让后人去评说。总要有人走在前面，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情怀，历史就是一代情怀的延续，我们应当以更大的胸怀和格局，来看待这个世界，来看待我们所走的路。乡村书店是向人们展示直指人心的精神力量，它可以探索各种不一样的可能性，也可以塑造一种全新的世界；越乡土越国际，越平民越先锋；中国文化的根在乡村，复兴中国文化首先复苏乡村；回归乡土就是回归中国，乡村才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利器。

桐庐云夕图书馆

地址：浙江省杭州市桐庐县戴家山村7号

作家阿乙桐庐云夕图书馆活动

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是一个普通人，我属于那种普普通通的人；然而，做一个普通人也并非一帆风顺。我一直在问自己，我还能为乡村百姓做些什么。带着爱去中国乡村服务于最弱势的群体，因为乡村还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因为那里还生活着人类最苦难的百姓；虽然我们无法独自完成这一使命，但我们会尽一份微薄之力。同时，我们也呼吁更多有情怀和责任的书店同行，以及社会团体“走出象牙塔，跨进泥巴墙”；去国还乡，回归土地；到广阔的农村去创造“社会实验室”，以文化反哺乡村，共同参与公共文化的建设，创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文化，中国的乡村是最有希望的家园。

乡村书店是我们在精神上的前进。我们并不是要重建世界，而是以一种方式来建构它，这是我们想要做的。书店是通向上帝奥秘的一种路径。很多书店都想成为茑屋，都想成为诚品，但我们不想这样做，我们只想成为自己，我们只想成为先锋。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他们之所以优秀的秘密，但只有镌刻着爱与怜悯的书店心灵，才是我们的榜样。乡村书店对中国的书业来说将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和伟大的发现，但胜利只属于扎根亲爱的、深深的、永恒的土地。

先锋汤山矿坑书店

地址：南京市江宁区汤山街道美泉路11号

汤山矿坑公园灰窑遗址

先锋汤山矿坑书店开业活动

我们在乡村不想走复制的路线，更不想模仿别的书店，那样的话，不仅是很野蛮的，也是很危险的。我们跟建筑师的合作也是基于一种使命感和神圣感，一种自我救赎和价值认同，这是我们的共同底线。我们拒绝为书店而书店的观点，希望书店保持独立的个体精神；人的思想比其宇宙更伟大、更辽阔、也更神圣，就像一个艺术家一样，必须永远坚持你个人的感觉；重复这个世界是毫无意义的，而是要再现这个世界。仅靠模仿和复制成不了自己的书店世界。书店塑造的是一种精神的力量，它必须要有其独特的创造力；一个书店做得好与坏，取决于店主的视野、智慧、勇气和气度。那些成功的书店已经不在我们的视野之内，我们更关注那些无畏无惧坚守其初心，满怀理想信念在继续开办书店的人们。

万圣书园继续向东一千米，单向空间挺进日本的书店情怀，壮志不已、激荡人心。万圣堪称中国学术书店的保尔·柯察金；刘苏里是书店王国里真正的“异类”，他是盗火者、偏执狂；所有一切关于学术思想和观念解放的书籍，他都独具慧眼，精心挑选一网打尽；万圣所坚持的思想立场、方法论和批判意识，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读书人的生命历程，成为了时代澄明的灯塔；我想，不管万圣搬到哪里，只要有刘苏里，就永远是万圣的节日。单向空间的许知远是书界公认的特立独行，一个江湖著名的侠客；他赋予书店极度乐观的现代主义精神，以及文化跨界的想像和创造，紧跟时代潮流，走在世界前列；他创造的“十三邀”和“单向历”擦亮了时代的眼睛，映照今天的夜空，也正在反映着许多人生机勃勃的生活面貌。中国书业需要的就是像他们那样激情与忘我、勇气与牺牲、清醒与执着的先行者、行动者，即使在最艰难困苦的处境中，为了生存的权利而永远抗争，坚定地捍卫人文精神的使命与责任。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伟大的书店实属凤毛麟角。当然，还有一些在无法抗拒的时代困惑中倒下去的书店，它们虽然消失了，但它们是一种气概、一种激情和一种精神；它们仍是一道闪电。我相信中国会有越来越多优秀的、有情怀、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像理想国书店和书萌顾问团队一样，能够从今天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中脱颖而出，为书业开辟道路流下汗水和泪水，立志成就一番事业。此外，我不想达到为书店而书店的目标。简而言之，独一无二——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真正的启示。

先锋书店骏惠书屋

地址：南京市秦淮区老门东历史文化街区边营2号

我们依然是一个普通的书店，它必须成为普通人内心世界，以及社会心理脉动的日常景观、公共景观和历史景观；它也有义务把文化还给最普通的大众，使他们拥有文化、民主、自由和精神的公共权利，因为致力于建设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才是人类的天性。我们也坚持认为，文化是要所有人都可以了解和共享的财富，它并不是某个人独享的特权，文化应该是大众化的事业，文化应该为所有人服务。我们开办乡村书店就是希望帮助到更多的人，让更多人享受到书店的片刻；我们把文化送下乡，把文化还给人民，把为人民服务作为一种价值追求；我们应该这样做，我们必须这样做。

我这辈子做书店，真正对我改变最大的是乡村；村里的老奶奶们见到我都送给我刚从地里拔出来的鲜嫩的玉米棒、土鸡蛋和山芋粉，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有一种朴素的真挚情感，我对她们的回忆仍然留在心中，栩栩如生；我想，这世上众生芸芸，而我们再也见不到像她们这样善良的人了，她们就是拥有“一颗可以看到的心”，她们属于我们并且爱过我们；村里面有老人家、五保户去世了，他们的儿子和村里的干部都会打电话给我，他们都把我当做是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当做是村里的一员，是他们的一部分。我就是普通大众的一员，我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尊重和仁慈。

先锋园博园筒仓书店

地址：南京市江宁区汤山街道园博园路6号主展馆区西南角

沙溪有一位乡亲把自家的树种在了书局的园子里，这棵是象征着希望的友谊之树；乡亲的这份小小的举动，对于刚踏上这块土地上的我们，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精神鼓励，也是多么充满希望和幸福；五年过去，仍然触动着我的心灵，每次回想起来他们的点点滴滴的记忆，我的心都为热泪而跳动，在他们的面前羞愧地低下头。乡村书店是大自然馈赠我们的礼物，也是链接乡亲们生活和命运的一座精神纽带。

我不相信谎言，但是我相信真情和事实的力量；乡村书店毫无疑问将是中国未来的一个精神还乡。它的时代还没有到来，真正的到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试炼。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在乡村书店开业时，所遇到的壮美彩虹那样让我记忆犹新；这不是一次，而是每一次；这也使现场的诗人、作家、建筑师、乡建工作者和慕名而来的读者们内心和灵魂经历了一场洗礼；我想此刻再热烈的掌声也比不过彩虹那么感动；我想此刻再伟大的诗句也比不上彩虹那么炽热；这是生命的祈祷，也是爱的祈祷；这是生命的歌唱，也是爱的歌唱。

先锋书店颐和书馆

地址：南京市鼓楼区江苏路39号

在今日的中国，我们为什么还在做书店，我们为什么还在继续前进。是什么力量让我们进入了忘我激情澎湃的世界；是什么梦想让我们甘冒风险奔赴乡村的山野；是什么大爱让我们从身陷囹圄中站立起来。我们不知道一家书店高贵的灵魂要经历多少的磨难，才能成就如此的美丽；正如一位哲人所言“或许从内心通向伟大的路是途经牺牲的”。有人说我们到乡村是去建修道院，也有人说是去建教堂，更有人凭空编造我们有外部资本的支持；面对毫无根据、毫无底线的抺黑诋毁，我们总是回想起维吉尔的一句诗：不要向邪恶低头，鼓起更大的勇气，继续与之对抗。只有明净的天空，才能朗照世界。我们知道前面的路会有困难，而且会是痛苦的，但我们认准的路就要坚持下去；不要在乎别人的诋毁，不要在乎得不到别人的原谅，最后后悔的一定不会是我们；让别人去说三道四，让别人去批评讥讽，他们无非是捉影捕风；让一切都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书店真正美好。

我们没有将书店视为宗教的场所。相反，书店是朝向未来、朝向时间的延伸，它所展示的是一种开放的公共空间和思想语境，它是我们通向人文科学求真意志的界标之一，并且塑造了当地文化的自我形象；同样，它们似乎变成了另一个崭新的存在，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精神图腾，所有来到书店膜拜的人都是图腾的全部；我们应当对精神性空间生产持有开放包容的态度。

历史呵，请记住——我们是先锋，你们曾经也是，这就是我们的身份。

西南联大先锋书店

地址：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蒙自市南湖公园东门内

西南联大先锋书店开业活动

从某种意义上，我们也许有一天会走向死亡，我们往前赶都是朝向死亡，但我们宁愿迎接死亡，也不愿放弃梦想。乡村书店是我们在中国实体书店经历倒闭潮后，做出的最艰难的选择，这也是我们书店生涯中最正确的选择，不得不承认，我们为此付出了很大代价。我们并不害怕前面的漫长道路，我们将继续西征东进的光荣梦想；直到晚霞落尽黎明回来；直到嫦娥奔月大地回春。

我相信圣经中说的那样：“信仰的力量在于清晰。” 所以我们向着一个目标奔跑，受到同一种理念的感动，深受同一种激情的震动；在先锋人的躯干里储藏着一种坚韧不拔、不折不饶的力量，纷纷要求投身于乡村书店的怀抱；这群“大地上的异乡者”奔赴在日月所照、江河所至之处；奋不顾身，倾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和爱；他们将各自的名字镌刻在老百姓的心中，他们是明亮的晨星。他们的信心战胜了世界，他们所表现出的勇气让我敬佩。

我们是想让书店征服那块土地，征服世世代代生活在那块土地上的人们。因为，我们曾经就属于那块土地。

2017年1月7日白岩松在先锋

现在做书店似乎有一种不良的现象，一定要冲着网红和获奖最美书店而做。书店是为社会大众做的，不是为获奖而去做的，大众的喜爱和认同就是对我们做书店人的最高奖赏；我们应当脱去书店光环下的外衣来做书店，而不要把它当成争名逐利的工具。书店的意义不是通过获奖产生的，也不是靠规模和数量决定的；相反，它是得到社会检验之后，在历史的曲折迂回中照耀的一盏明灯。

世界是没有变的，我不会变的，就是不会变的；我爱书店是为自己喜欢的缘故，我一辈子都在做喜欢的事情，这喜欢存在于我的里面，也必永远与读者同在。我今生的喜乐没有再比这个大的，我爱它胜过我的灵魂。我几乎走过所有城市大大小小的书店，可能在中国看书店最多的人没有第二个，即便去到国外也都是走访书店；这些兴趣支撑了我书店的经纬，也赋予它们批判的向度；只有在书店中，我仍然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我以前就是一个羞涩的小孩子，我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见到书店里琳琅满目的好书，我都想把整个书店搬回去，别人看到我在搬书、打包和装车，就觉得我是一个捡垃圾的，哪里看出我像是一家书店的老板；我更像一个普通人，一个在街头捡垃圾的流浪汉。风撕裂我的手指，我因疼痛咬自己的舌头，我所有的骨头都朝向天空，我志愿成为了书的囚徒。我想把书打包回家，把书交到真正需要它的人手里；那一刻我隐约感到书籍之伟大和书籍之美；那一刻我能够感受书在我的心里像音乐一样的律动；那一刻我也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它就属于我。我离开了书店就像离开了自己，书令我如此疯狂；因此也就忘了时间，忘了寒冷，忘了飞雪，忘了饥饿，忘了疼痛；从北京到上海，从成都到武汉，从早晨到黑暗，我朝着黎明行进，心中的甜蜜仿如落日。

先锋书店24周年，建筑师齐聚五台山总店

确切的说，我就是书店的一个搬砖工，并不是什么老板，我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老板，我是把自己当作读者在做书店，我在这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岗位上一干就是27个春秋，我一直往前走。书店是一个理想的工作地，不但能够学到一点本事，还能与不同时代的风流人物交上朋友，也可以理解和确定自身的位置，看到一束光。我的感受是当好一个搬书工并不是那么容易，你得是一个热烈而虔诚的信徒，还要是一个待人友善之人；搬书工和做书匠有着本质的区别，做书匠是靠自己长年累月的训练出来的，它是靠精神的连贯和坚定的意志的打磨，我不过是自我解嘲而已，要走的路很长很远。每本书都有它特别的位置，每本书都是一个世界，你能从每本书页上俯视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生气勃勃的足迹。只要我们的书店存在一天，我们就永远和读者在一起，永远把心交给读者。做书店就是做良心，做书店要有信仰的根基。我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蛮感动自己的，并且配得上整个一生。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这我知道；我也没有遇到什么好的运气，这我更知道；我是自学成才的，尽管我有过大学的短暂经历，实际上我是靠自己的勤奋和刻苦努力出来的；我只有乡下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坚强毅力；我只有时刻面对着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不善于用言语去说话，我善于用行动去表达；我不是一个强势的领导者，但我骨子里是为了证明自己，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不是一个有魅力的人，我不太爱跟复杂的人打交道，我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一生只做小事，没有做成什么出类拔萃或者高人一等的事情；具体来说，也就开办了几间书店而已，不足为奇；对于我而言，我度过了极好的一生，见证了一个转折的年代，使无数人踏上书店的朝圣者之路。

2019年6月28日齐豫、周云蓬在先锋

如果我这一生有一点小小的成就，这也是得益于广大读者和朋友27年来对我们的陪伴和帮助，你们的爱是我们最强大的铠甲；还有我们志趣相投的伙伴们对书店一如既往忘我的精神，这些都使我在今后的人生中战胜了无数的障碍，激发我们诗意燃烧27年的书店梦想；我珍视他们跟我一起走过的日子。同时也让我们深深的感受到，我们在发展的进程中，要不断的创新求变，与时俱进；放开眼界观书，立定脚跟做事；认真做事才有出路，其他无路可走；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唯有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才能打出一片天；成功没有捷径，有些人为什么自毁长城而亡，就是因为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真正成功的人，一定是把自己放得最低的，永远以谦卑束腰，攫紧着信仰，努力改变自己的人；我们要勇于刀刃向内，揭开自己伤疤的勇气，时刻提醒自己骄兵必败。世上没有什么真理，真理在你的心中。

我从未觊觎一生中的成功，我渴望看到我的错误和缺陷；我不在乎获奖，我在乎活着就好；我不要别人承认我，那样会活受罪；越把自己当回事儿，就越是特别的失败；让我做正确之事的秘诀只有一个：就是依靠正确的理念，坚持不懈总是会有回报；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有生的力量；立足于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终会走向胜利。

我很幸运，27年在书店的经历起伏，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该不该如此这样度过一生，我心甘情愿。将来有一天，曾经到过我书店的人，还记得我的人，纷纷来评判我做过的事情。回头一看，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有一棵燃烧着心的高山火把树啊，我就是一个爱书的书痴，一个跟土地打交道的人；一个要为我的上帝——读者找好书的人；为乡村的百姓们做美好的见证，这是我一生的荣耀，也是我一生的回忆。

2018年10月3日阿多尼斯在先锋

一个更伟大、更动人的时代——枪炮与玫瑰。整个世界暴风雨过后，一片死海。

我们正处在当今支离破碎的世界之中，世界正由混沌走向混沌，却没有从混沌到秩序；我们被不确定性迷失方向，被持久性危机的威胁所困扰。现代社会的危机是一个野蛮与文明的危机，每个人都深陷其中，并且成为了受害者，这将加剧现代社会的分裂，导致对前途未卜的社会失去了信心。

这是一个告别的年代，世界再次走到十字路口，我们左脚已经踏进了坟墓，右脚在天堂里跳舞。我们一定会看到，将来要发生什么。我们将面临转型的阵痛，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极其严重。我们必须展现出更多的责任感，重振信心、重振信任；不要被巨大的情绪所淹没，要去努力呼召创造的将来。如果我们一意孤行坚持固有的思维，失败就要到来。

我们将倡导契约精神和商业伦理、公平竞争和自由发展的价值观；没有契约的精神，就没有商业伦理；同样社会就不可能创造价值，企业就不可能基业长青。这是衡量文明社会的唯一价值尺度；这是通向理想社会、实现转型正义的钥匙；我们主张企业民主化和制度优先，抛弃制度保障和价值取向而谈论企业的创新发展，世界上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我们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人与人之间就像隔着一道高墙，总是难以互相理解；善与恶之间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息，作恶之人都是由人性决定的。轻舟已过万重山，大海永远在重新开始。

一切皆诸于正义是一道炬光，一切皆诸于仁慈是伟大的风。

2019香港国际诗歌之夜十周年

在经历了三年疫情生死危险之后，先锋又选择重新启程，今年又开出了云南西南联大先锋书店、南京博物院光华书局、玄武湖先锋书店、广东开平天下粮仓先锋书店；大理巍山先锋崇正书院、云南迪庆香格里拉先锋书店、浙江绍兴柯桥先锋书店也将整装待发。先锋每到一处，都将成为一道诗歌的闪电，一道文学的风景。我们希望创造无与伦比的书店理想国，来呈现当代中国书店的新面貌，开启一个新的时代；我们也希望把一个团队带向新的世界，在巨变的时代相依前行，永远保持激情追逐梦想，仰望头顶的星空；一切依靠的是团队的力量，帮助别人就是成就自己。先锋本身就是历史中的一股力量。

我一生处在孤独中，我的孤独是一条长江水，我坐在船上看风景，可风景离得我很远；孤独一如无风的帆，我每天看着它消逝；我多么想使劲抓住它，多么想与它一起冬眠；我是为书店而孤独，我是为我们的信念而事业；我想通过书店来表达自己的孤独；我能够建造更多的书店给予世界，这将高于任何荣誉；只有触摸书店的灵魂，才能领悟它的真谛；希望书店能够超越时间得以永恒。

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靠近天堂的地方建造一家书店，我想把它献给受难死去的母亲；她在我的世界里，就像书店一样存在。

香港国际诗歌之夜十周年庆祝酒会

伟大的书店是航向诗的国度，它应该是永恒不朽的诗的化石。诗为世界带来秩序；诗人于坚评价说：“先锋书店本身即是伟大的诗。” 我头脑中有一首关于先锋书店的诗。但也许写不出来，我将它写在你们心中光明，写在时间之中永恒。这就是我最后的理想，这就是我最后的浪漫。

记住那在黑暗的时刻鼎力相助的人们

记住那为正义挺身而出的保卫者

记住那在车轮下碾碎头颅的牺牲者

记住那睡着了被风吹走的阳光女孩

记住那在悬崖上守护命运的儿女们

我们在这世上不过是燃烧的麦穗

我们在这世上不过是风和雨的精灵

我们在这世上不过是远山道别的钟声

我们在山巅和山谷中有灵魂的春天

我们风干的眼泪只为了把星星照亮

我们孤独的岩石是建造心灵的花园

我们带着伤口爱这个荒谬的世界

我们只定睛于十字架上荆棘的玫瑰

请原谅，我原本想保持沉默，没有想到拉拉扯扯写了这么多废话，可这也是我的心里话；我平时少言寡语，朋友也寥寥无几，难以找到知心的人交流；对于我做书店，能够走到今天，在很多人眼中，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其实根本不值一提。我把这么多年做书店的点滴经历和肤浅想法分享出来，不是要赢得你们的同情和怜悯，而是要和你们一起往前走，永不放弃，我只能到此为止。

我永远记住「先锋1996」！我永远保持不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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